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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听说最近xx不流行了,可能是个机会”,Kassy说。

“是的。昨天看到中国证监会前主席说:一流投资者深入研究,认准目标后,就会逢低买入,逢高卖出。而一般投资者不做深入研究,随波逐流,在恐惧和贪婪之间,追涨杀跌。所以,如果认定价值,那么就要坚持自己的追求。” 我说。

“苹果刚发布了新芯片,里面有一个处理器,很节能,所以又能延长电池使用时间。这就是它的核心技术的护城河。6年前,乔布斯去世时,大家都觉得失去乔布斯后,苹果会失去创造力,同时又面临激烈市场竞争,因此它的股票那时才100美元。然而现在是800美元。这是因为人们发现:它始终没有迷失自己的方向,就从芯片等最核心的技术入手,构筑的产品线,其它厂商根本无法望其项背,因此构建了世上最强大的护城河。” 

“国内一些企业也有这样的护城河,比如茅台。它所处的地理位置,赤水河畔,几百年来酿造产生的微生物群,别的地方无法仿造。国家曾经尝试过在另一个地方,完全按它的工艺生产,但酿出来的酒,完全不一样。”

”这就是巴菲特所说的“护城河”。我们每个人都要找到自己的“护城河”,即:独特、不可替代性。” 我说。

说着说着,我们已走到了颐和园门口。

雪后初晴,雪水融化后,顺着松树的枝叶,正滴答着落到地面上。

“你喜欢干燥一点的天气,还是湿润一点的?” 我问。

“湿润一点的。” Kassy 说。

我也是。这种三月里湿润的空气,让我想起高中这个时候,骑车上学,路过稻田的感觉。

高高的柳树,蒙着一层淡淡的嫩黄,高耸在空中。背后是蓝白色的天空。松树茂密的枝条上积着大块的雪,还没有融化。远处树叶上的水珠,在阳光的照射下,晶莹发亮。龙爪槐黑色的枝干,盖着白雪的盖头。

隔老远就看到乐寿堂前的玉兰正在满满地绽放。妈妈们站在长廊的一头,让另一头的孩子们为她们照相。墙壁上镂空的石榴状窗户中,透着昆明湖的湖光。

乐寿堂前院和后院全是玉兰。第一次发现玉兰不仅花美,枝条也仪态万千:它不朝着一个方向直直地生长,而是像随机过程那样蜿蜒曲折。枝干的折叠婉转,和花朵的洁白无暇,组合在一起,温柔,但又是一种有骨气的温柔。

乐寿堂旁边的宜芸馆里,也有四株玉兰。它们盛开的时候,我觉得比乐寿堂前的玉兰开得更盛。而且,宜芸馆里有走廊,可以让孩子们在院子里撒欢,而大人就坐在长廊下,即看花,又看人。

从宜芸馆后院的小门出来,就是上山的路。这里有一株山桃,已经完全盛开了。它的枝条垂下来,再往上一翘,花朵即因此迎着阳光,那么绽放。站在它下面,抬头,就被满树的繁花笼罩,再迷茫、忧伤,此时也会开朗、舒心,因为原来这个世界,是可以这么美的。

细看一朵朵桃花,小的还是花骨朵儿,粉嫩着,像孩子的腮红;大的刚刚盛开,花瓣洁白无瑕,透着淡淡的粉色。洁白的花蕊顶着红红的花粉小帽。这是粉嫩的世界。

走过这株桃花,前面就是万寿山。雪后的山里,树木葱茏,空气中充满了清新的滋味。拾级而上,山坡上一株迎春花,刚刚醒来,开出一从花朵。刚刚盛开的花朵,像初生婴儿一般挣着眼睛,打量着世界,黄色的花瓣上一尘不染,花瓣精神抖擞。

“这花开得真好。”我说。忍不住围着它们看了一圈又一圈。

抬头望向山巅,两从茂密的白色桃花在树木的空隙中露出端倪。我知道那是景福阁前面的桃花。景福阁位于万寿山阳面,小院前面的两株桃花,在春光中开起来,从来都是劈头盖脸,不留情面的。就转向了上山的路。

到了桃花的下面,发现这一树桃花下的地面上,却没有几片凋落的花瓣。这意味着它是一夜之间就这么绽放的。每一片花瓣都刚从花骨朵中蹦脱出来,像活蹦乱跳的小孩儿那么健壮。没有风,正午的阳光打在我的脸上,温暖;花枝的影子被打在树下的石头上,宁静,安详;花枝照旧是蜿蜒的,向上翘着完美的弧线。回头,翠绿的松柏正好张开一个小窗,露出远处昆明湖上的十七孔桥。

“绝景啊。” 我想。

院子左下方的山野里有几株碧桃,也盛开了。淡绿色的花萼,托着白色的花瓣;洁白透亮的花蕊,托着鹅黄色的花粉,有的花瓣里还有昨夜雪融后的水珠,怎么看怎么柔情顿生,怎么看怎么心旷神怡。

蓝色天空下,两株淡绿的碧桃和一株粉红的红桃交相辉映,淡淡的。看着看着,心就融化了。

院子后面有一颗大松树,又是一颗百年的老树。无法想象松树的生长遵循什么物理规律,只看到百年下来,结果是如此的错综复杂。松树枝干铿锵有力,透出坚如磐石的力量,让我着迷。围着它左看右看、上看下看,不忍离去。动荡的社会,动荡的心情,每次看到松树,总感觉到一种安慰。人在青年时当如花朵般绽放,光芒四射,享尽世人的艳羡和目光;而成人后呢?当如松树般顽强,接受世界的复杂性,忍受崎岖和不平,立定如初,咬定青山,挖深沟,扎硬寨,打造护城河。

从景福宫往右下山,就是乐农轩的腊梅了。

“你来这个角度看。” Kassy说。

走到她那里,抬头,阳光穿过腊梅黄色的花瓣,打在我的脸上,温暖,柔和。一朵朵腊梅,像一个个小灯笼。暗香袭来,是我最喜欢的香味。

“我一定要找找有没有腊梅的香水了。”我说。

“能不能根据有机物分子的结构,预测它的香味,这是一个世纪之谜。昨天看了谷歌研究员写的一篇文章,他们用图卷积网络,输入分子结构,预测香味,准确率目前是78%。”我又说。

由此下山,就是谐趣园和霁清轩。霁清轩要从谐趣园进。Kassy 照旧去和她的猫打招呼,我则惦记着谐趣园门口的梅花,就往谐趣园走了几步。

谐趣园院墙外的一株梅花开了。碧绿的枝条,红彤彤的花骨朵,花瓣的背面是暖暖的红,正面却是无暇的白。花瓣背面的红色从正面的白色中透露出来,原来这就是书里所说的“白里透红”。

“为什么它的正面是白色的呢?” 我想。白墙映衬下,红色、白色、粉色混合着:红色令人欢喜,白色让人冷静,两者之间的颜色,白里透红,却难以捉摸。

“原来模糊才是最美的。” 我想。“若即若离之间,才最令人欲罢不能。”

凑近花朵,有一股香味。轻轻一吸,如雾如电,霎那即永恒。

我喜欢这株红梅,它就在谐趣园左边小门口的院墙外面。有趣的是,在院墙里面,差不多同样的位置,还有两株更大的梅花,也刚刚开花。这两株梅花就开得猛了,枝条如闪电,花骨朵密集如麻,中间间杂着几朵已迫不及待开放的梅花。

“好美啊!” 我想。春天来了,它们毫不需要掩饰,就是这么直接,似乎在说:来吧,春天已经来了,放马过来吧。

霁清轩。走到小台上的亭子里,看了会亭旁的两颗松树。又走到松树下面,坐在石头上,抬头看树。两棵树都高大威猛。阳光照着大石,坐在上面非常踏实。

亭旁的一株桃花盛开着,花瓣比别处的都大。花枝伸展到游廊的屋顶上,投下一片花影。每一朵花都是完整的,树下没有一片花瓣。多么希望,它们永远这么开下去。

下山,来到昆明湖边。阳光照在湖面上,青山映照在湖面上,似乎几百年来,一切都没有发生过。走到知春亭前小岛上,坐在照例属于我们的石头上,面对青山。

“至若春和景明,波澜不惊”,我说。

“上下天光,一碧万顷;沙鸥翔集,锦鳞游泳;岸芷汀兰,郁郁青青。” Kassy 很自然地接过来,往下念道。

“这首滕王阁序真的很不错”,我说。

“这是岳阳楼记。” Kassy 说。

“岳阳楼记么?” 我想。

Kassy 下到水面上的石头上。水很干净,几只小鱼游过。

“那些虾应该还在吧?” 我说。

“应该还在,下回我们带笼子来捉。” Kassy说。

“我们还捉到过螃蟹,是吧?” 我说。

“是的。” Kassy 说。

我回头,头顶上的一株桃花,正在盛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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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一帅

陈一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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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信与信息系统博士,曾就职于朗讯贝尔实验室,现居北京,Kassy的爸爸。个人主页:https://yishuai.github.i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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